韩柏奇道:“三少爷和四小姐到那里去了?”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韩夫人道:“他们这趟没有到京来,天德他的生意这么多,没有人打点一下怎行。” 韩柏心道若给三少爷韩希武去管生意,不败了韩家的家业才奇怪。 楼门“咿呀”一声打了开来,韩芷的贴身俏婢小菊见是韩夫人,忙拜礼下去。 韩柏以前和这比他年长了两岁的俏丫环非常熟,她对他亦像弟弟般友善,心中一热 叫道:“小菊姊!认得我小柏吗?” 小菊浑身剧震,抬起头来看他,杏目睁大,不能置信地道:“小柏!天啊!你真的 变了样子。” 韩夫人那有兴趣让他们叙旧,不悦喝道:“五小姐起床了没有?” 小菊吃了一惊,虽心中有许多话,但那还敢向韩柏询问,答道:“刚起床,小婢正 服侍她在房内梳妆。” 韩夫人喜向韩柏道:“来!快随我入房见她。” 韩柏平时绝不会理什么男女之防,可是自幼在韩家当仆役惯了,现在像忽然回复了 那时的身分,那敢随便闯入小姐闰房,嗫嚅道:“我还是在外厅等候小姐吧!” 韩夫人还以为他懂得守礼,欣然道:“我叫你进去就进去,随老身来吧!”不理他 是否答应,走进屋内,大声道:“宁芷我的小心肝,看看是谁来探你。” 韩宁芷懒洋洋的声音由房内传来道:“娘啊!人家才刚起床,是什么人呢?” 韩柏经过小菊旁,忍不住轻捏了她的小手,表示亲热,岂知一向待他如弟的小菊俏 脸条地擦红,垂下头去,不敢看他。 韩柏心中大乐。 少年时的唯一梦想,就是要娶韩宁芷为妻,而这俏秀的小菊姊当然最好亦一齐嫁了 给他,现在看来这并非妄想了。 纵使韩宁芷及不上虚夜月和庄青霜诸女的美丽,可是她总是儿时的亲密侣,两小无 猜,有什么荒唐话未说过?只是其后宁芷年龄渐长,才明白到主仆之分,稍作矜持吧。 胡思乱想间,随韩夫人步入房里。 韩宁芷坐在梳妆镜前,正为自己的脸蛋抹上水粉。 她长高了很多,但也消瘦了。比起上次在韩府偷看她时出落得更清丽可人。尤其那 胀鼓鼓的酥胸,任何有眼睛的人一看便都知道她是成熟了。恰是韩家有女初长成的动人 时刻。 韩宁芷见到镜内出现俊伟轩昂的男儿汉,张开小嘴“啊”一声叫了起来,目瞪口呆, 手中的粉块掉到台上去。 韩夫人爱怜无限地走了过去,抓着她两边香肩,同镜里的韩柏招呼道:“小柏快过 来,让宁芷看看你,如此有为男儿,到那边才寻得着呢?” 韩柏兴奋得头皮发麻,来到韩宁芷的另一边,看着镜中的初恋情人,搔头道:“五 小姐!” 岂知韩宁芷的俏脸倏地转白,尖叫一声:“鬼啊!”两眼一翻,往后便倒。 韩柏从后一把抱着她,不让他倒在地上,和韩夫人面面相觑,互知对方的脸色定是 难看无比。 韩夫人焦灼道:“快扶她上床!” 韩柏拦腰把她抱起,放在床上,心情变得非常恶劣。 难道韩宁芷不堪刺激,疯了起来? 当韩夫人和赶了进来的小菊为韩宁芷盖上被子,忙着叫唤施救时,匆匆由楼上闻声 走下来的韩慧芷出现门处。 这美丽的二小姐两眼红肿,花容惨淡,看到韩柏时一呆道:“原来小柏来了!” 眼光落到乃妹身上,顾不得招呼韩柏,惊呼一声,抢到床旁细看究竟。 韩柏因急着要找盈散花,暗忖宁芷是不会有何大碍的,他留在这里亦帮不上多少忙, 传音入韩慧芷耳内道:“二小姐!我刚见过戚长征……” 韩慧芷娇躯剧颤,往他望来,韩柏乘机道:“夫人!小柏因有急事待办,要先行言 退,迟些再来瞧五小姐吧。”向韩慧芷打了个眼色,心中同时泛起奇异的滋味。以前在 韩府,他把韩慧芷敬若天人,想不到今天竟能和她眉来眼去,虽不涉及男女之私,已大 感过瘾。 韩慧芷会意,道:“让我送小柏出去!” 韩柏装作样道:“怎敢劳烦二小姐。” 岂知韩夫人道:“慧芷照显五妹,让我送小柏,我有话要和他说。”话完牵着韩柏 衣袖走出房去。 韩慧芷空瞪着眼,却是无计可施,只能目送两人出房去了。 --- 第二章再被出卖 -------------------------------------------------------------------------------- 严无惧向高踞龙桌上的朱元璋伏地跪禀道:“庞斑已经入城。” 朱元璋两眼精芒亮起,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好!” 严无惧心道何好之有,庞斑此来,顿使形势复杂无比,再没有人能预测事情发展的 方向和结果。 自大明建国以来,朱元璋便下了密令,绝不去碰与庞斑有关的任何事,这河水不犯 井水的政策,直到此刻仍维持着。 朱元璋闭上龙目,沉思了好一会后,再张开眼来,微笑道:“无惧平身!” 严无惧站了起来,仍垂着头,避免与这天下至尊对视。 朱元璋舒服地挨在椅背处,悠然道:“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没有?” 严无惧答道:“找到了,那是遥对着清凉山鬼王府的一所院落,位于鸡笼山半山处, 属于一名富商所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神思飞越地道:“真想立即让浪翻云和他拚上一场,看看结果 如何,可惜眼下绝非适当时机。”顿了一顿道:“你给我把韩柏找来,朕有事要他办。” 严无惧领命后道:“臣属应对庞斑采取何种态度呢?”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无惧你话气中隐含愤慨;可是仍气恼方夜羽等昨夜竟斗胆公 然在你眼皮子下袭击韩柏呢?” 严无惧心中一懔,惶然道:“臣属只奉皇上旨意办事。” 朱元璋出奇地温和道:“此乃人之常情,朕绝不怪你。”接着微微一笑道:“千万 不要惹庞斑,这是整个游戏最精微妙的部分。” 严无惧听得大惑不解,当然不放出言询问。 朱元璋龙颜转寒道:“现在我们掌握了蓝玉勾结外人、密谋造反的证据,只是仍欠 了胡惟庸的,所以尚未到最后摊牌的时机,此二贼分别在文武两方有庞大影响力,一下 错失,天下会立时陷进万劫不复之境地。” 严无惧忽地跪伏在地上,高声禀道:“臣属有一事禀上,但先请皇上赐旨,永不提 升臣属,无惧才敢说出来。” 朱元璋龙目光亮起,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点头赞许道:“你想说的事必与楞统领有 关,怕误会你有取而代之的心,才有这么一个要求,不过朕一向赏罚分明,怎能答应如 此要求。说吧!谁忠谁奸,谁能瞒得过朕?” 严无惧深吸一口气道:“楞统领与胡丞相关系密切,臣属的人根本没法打入他们重 重的系统里去,所以纵然怀疑胡丞相一直与倭子密勾结,仍拿不到真凭实据。” 朱元璋两眼闪过森寒的杀机,冷哼道:“只要是人为的事,便有破绽,以庞斑通天 彻地之能,不是仍有言静庵这丝破绽吗?天命教虽然隐厉害,还是逃不过韩柏胜人一筹 的”福命”,可见我大明气势如日中天,非是人力所能破坏,无惧不须将此事摆在心上, 朕自有主意。” 严无惧心中不由涌起对这主子的佩慕之情,朱元璋的权术,便若庞斑和浪翻云的武 功,教人看不清摸不透。朱元璋微微一叹道:“朕与秀秀小姐午膳后,会到鬼王府与若 无兄一见,你给我安排一下吧!”严无惧愕了一愕,连忙应是。 朱元璋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再叹了一口气后缓缓道:“给我唤素冬进来吧!” 韩柏和范良极溜到街上时,虚夜月、庄青霜和碧天雁刚由横街转了出来,韩柏向人 反应何等敏捷,立时闪入一条小巷去。 范良极一拍他肩头道:“让我来应付月儿她们,你立即去找盈散花,我拖她们一阵 子才来与你会合。”匆匆告诉了他盈散花落脚之处。 盈散花寓居的庄院位于城北珍珠河之畔,风景幽美。 韩柏心中焦急。 舍开正门逾墙而入,出奇地连婢仆都碰不上半个。 他由静寂的睡廊进入屋内,到了一个空广无人的大厅处,只见右侧有道门户,隐有 声响由内传出。 韩柏定了定神。 来到门前,伸手一堆,侧门应手而开,原来是个露天院落,四周围以高墙,林木婆 娑中有一个小亭。 盈散花独坐其内,灼灼的美目直瞪着他。 韩柏吓了一跳,又喜又惊。 喜的当然是这么容易便找着盈散花,惊的却是盈散花似在专诚地等候着他,一点意 外和不安的神色都没有,显是早有了心理准备。 韩柏搔着大头,来到盈散花对面的石凳坐下,隔着石桌瞧着这诡莫测的美女。 盈散花脸色有点苍白,但却多了平时没有的一层艳元和桃红之色,使她看来更是娇 艳诱人。 她一点不让地和韩柏对视着,眸子内藏着令人难明的情绪,但亦多了几分落寞和无 奈。 韩柏忽然剧震道:“天啊!是否燕王已夺去了你处子之躯?” 盈散花神情转为冰冷,毫无表情地道:“吹绉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若换了以前,他只会以为白芳华情报有误,但现在就知她乃天命教的人,自然猜到 自己被白芳华骗了,其实燕王早做了盈散花的入幕之宾。 他虽有妒忌之心,但却不强烈,使他提心吊胆的是不知盈散花究竟用了何种手法对 付燕王。一阵心疲力累的感觉袭上心头,使他颓然道:“秀色呢?” 盈散花平静地道:“你究竟是来找我还是找她呢?” 韩柏感觉到盈散花对自己的态度生出剧烈的变化,不知是因为下了某个决定,还是 因为已献身给了燕王,对他再没有了以往那种着紧和情意,甚且对任何事物都不再关心 的样子。 他的胸口像给千斤重担压着般,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道:“盈小姐给蓝玉骗了仍如 在梦中呢!” 盈散花秀目寒光一闪道:“怎样给骗了?” 韩柏两手按在石桌边沿,俯前道:“他早和倭子有协议,事成后把你的高句丽双手 奉给倭子,你还要为他连身体都赔了去。” 盈散花一震道:“你终猜到我是谁了!” 韩柏愕然道:“你究竟听到我的话没有?蓝玉只是在利用你,势将过桥抽板,你还 不明白吗?” 盈散花一点不为所动,冷笑道:“韩柏!你太多事了!” 韩柏大感不妥,难道自己猜错了,定神看着她。 风声在后方响起,一道人影从院落奔出,一掌往韩柏的背脊隔空按来,掌劲狂韩柏 泛起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冷哼道:“好!盈散花,算我识错了你。”鹰刀离背而起, 头也不回,往后劈去。 这一刀看似随意,却是夹着满腔怨愤出手,且又喑合失天无意的心法,刀气条扩, 迎上对方掌劲。 “蓬!”的一声,那人闷哼下踉跄后退,而韩柏只是微晃了一下,高下立见。 风声响起,十多个人由宅内涌出来。 偷袭者正是“金猴”常野望,这时他返到“妖媚女”兰翠贞和“布衣侯”战甲的中 间,运气调息,勉强压下翻腾不休的内息。 领头者当然是被誉为朝廷中鬼王之下论武技稳坐第二把交椅的蓝玉,见韩柏仍不回 过头来,怒喝道:“你这小子自投罗网,看你这次又有什么逃命的妙法?” 盈散花眼中首次掠过哀然之色,站了起来,避过韩柏慑人心魄的眼神,绕过了他, 来到蓝玉之旁。 韩柏动也不动,背着蓝玉等坐着,心中喑暗叫苦。 敌人虽全集中到身后,可是看似毫无拦阻的前、左、右三方的高墙外,说不定便埋 伏了水月大宗等高手,这一仗如何能打? 这时禁不住暗暗后悔,若肯听鬼王的话,现在就不会陷身在这种困兽之局里。 蓦地豪气涌起,暗忖你盈散花要害死我,我韩某偏不如你所愿,一声长啸,霍地立 起转身,盯着蓝玉喝道:“一齐上吧!看我韩柏怕了谁来!” 蓝玉等均怔了一怔,持着鹰刀的韩柏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势强横,豪气干云, 一副对生死成败毫不介怀的样子。 兰翠贞的凤目立时亮了起来,想起那晚在媚娘房中的遭遇,芳心涌起难以言喻的感 受。 盈散花亦是心中抖颤,一片茫然,有点不知自己是做了好或歹事出来的味儿,事实 上韩柏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使她心动的男人,纵使她为了国仇家恨不得不牺牲韩柏,仍不 能抹掉对韩柏的情意。一时间心乱如麻,心痛得俏睑更是半丝血色都失去了。 蓝玉点头道:“好!你要逞英雄,我便让你得偿所愿吧!摈来!” 后面其中一名随从忙把肩着的重铁棍交到他手上。 韩柏知道这次难以善罢,仍想不到第一个出手的人就是蓝王自己,登时知道对方是 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冷笑一声,提刀冷冷瞧着蓝玉。 蓝玉空着的手打了个讯号,其它人齐往后退,腾出更大的空地让两人决一死战。 韩柏收摄心神,元灵倏地提升到万念俱寂的道境,战神图录一幅一幅涌上心头,手 中鹰刀又变成了有生命的灵物,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尤胜昨夜。 蓝玉眼中露出讶异之色,不敢让对方的气势继续积聚,往前挺棍迈步,忽地一棍扫 出。 韩柏知他欺自己功力及不上他,所以出手便是硬拚的招数,亦想试试对方劲道强大 至什么地步,夷然不惧,连刀封格。 “当”的一声激响。 两人收回兵器。 盈散花等人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韩柏硬挡了蓝玉力能裂石开山的一棍,竟只是 上身微晃了一下,表面看去一点损伤也没有。 蓝玉更是心中骇然,当铁棍扫上韩柏的厚背刀时,就像击在汪洋大海里,击中处虽 只一点,但对方的潜力却像是无穷无尽,使他感到难以在功力上压倒对方。 韩柏却是有苦自己知,刀棍相交时,蓝玉潮水般的真劲,重重涌至,一波比一波狂 猛,若非运起挨打神功,勉强将对方侵入的真气化去,只是这一棍便可教他当场出丑, 登时英雄气短,生出逃走之念。 蓝玉那知他这般窝囊,伸天长笑道:“好!自蒙人退出中原后,你还是第一个能硬 挡我一击的人,便让本帅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倏地冲前,挥棍当头砸下。 韩柏暂时收起逃走之意,心神集中往敌棍上,连刀一架,又当的大响一声,立时全 身气脉逆转,连挨打功都运不起来。 原来这一棍暗含蓝玉独门的“大正罡真气”,包含了正反不同的劲力,蓝玉的武功 已晋身宗师级的境界,刚才和韩柏短兵相接时,早摸到几成他化解自己罡气的法门;所 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棍,实是精妙无伦,代表了高明的眼力和数十年的经验。 韩柏差点喷血卸劲时,丹田处忽地升起一丝奇异无比,至阴至纯的真气,逆转的劲 气立即给导回正轨,身体一松,夷然无损地架了这一棍。 同时涌起明悟,知道这救命真气,来自与秦梦瑶交欢后凝结于魔核心虚的道胎。正 大喜时,蓝玉的铁棍弹上半空,棍头生出变化,幻起无数棍影,把他完全笼罩其下。 一时劲气迫荡,风声呼啸,既细腻绵密,又有泰山压顶的威势。 旁观的盈散花等见韩柏力挡了蓝玉两棍,已是日瞪口呆,这刻蓝玉使出如此精巧细 致的棍法招数,均知蓝玉因师老无功,动了怒火,誓要当场击毙韩柏。 兰翠贞心叫一声罢了,自己虽有放过韩柏的心,但眼下的情势,却使她全无插手的 机会。她终是心狠手辣的功利主义者,抛开对韩柏的丝微好感,与战甲、常野望和其它 好手散往四周,隐成围截之局。 盈散花往后退开,既矛盾又痛苦,尤其想起两人曾度过的欢乐时光,更是黯然神伤! 虽说为的是自己王族的血仇,使她不顾一切与蓝玉合作去害韩柏,但当韩柏陷身如此绝 境死地时,一直压下对韩柏的深爱,再不受控制地狂涌心头,热泪由眼角泻下。 此时的韩柏却浑然不知蓝玉铁棍外的任何事。 他的魔种是遇强愈强,兼且现在魔内含蕴着来自秦梦瑶道胎的种子,这是连集体创 出道心种魔大法的魔门先辈亦梦想不到的异事。更加上来自鹰刀“战神图录”的精神烙 印,使韩柏的魔功突破了重重限制,踏足玄妙和高不可测的境界。连他自己亦不晓得自 己是如何厉害。 际此生死关头,他魔道交融的元神精莹通透,不含丝毫杂质,眼耳鼻舌身意的感觉 比平时敏锐了无数倍,就若昨夜与秦梦瑶同登极峰时所攀上的至境,浑身精气澎湃暴涨, 但要体而出时,他把真气全导引至手持的鹰刀之上,一声长啸,劈出了魔功浑成后精采 绝伦的一刀。 刀光蓦盛,奇奥变幻处,教人无法测度,有若天马行空,把厚背刀的特性发挥得淋 漓尽致。 而更惊人的是这一刀包含着深无尽极的感情,充盈着被所爱的人无情出卖的愤慨, 对生命的祈求和热恋。 蓝玉正猛施杀手,骇然间惊觉对方生出滚滚刀浪,刀未至,先天刀气已袭体而来, 更使他心寒的是对方有种与天地浑成一体那无懈可乘的气势,任自己棍法如何精妙,除 了硬拚一记招外,再无别法。 如此刀法,他还是首次遇上。 他一生大小不下千百战,心志坚凝,当然绝不会临阵退缩,立把大天罡真气提升至 极限,化巧为拙,一棍捣去,破开了对方的刀气,电射在刀锋处。 摈刀相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蓝玉闷哼一声,往后“嚓嚓嚓”急退三步。 韩柏则像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同时刀随人走,化作一团寒芒,护着全身要害,便 往守在后方包括“布衣侯”战甲在内的三名高手撞去。 最清楚韩柏意图的自是蓝玉,知道韩柏功力虽稍逊自己,仍不至如此不济,分明是 要借劲逃走,大喝道:“截着他!”可是自己仍要再退一步,才能提气追赶。 “布衣侯”战甲功力最高,手中长剑贯足全身功力,若雷霆电闪般一剑向韩柏劈去, 其它两名高手一斧一矛亦由两侧往韩柏硬攻过来,只要能挡他刹那的光阴,所有人围拢 过来,任他有通天本领,亦难活命。 韩柏亦知此乃生死关头。 拦截的三人中,自以战甲的剑最具威胁性,有足够阻截他的力量,岂敢以身试险, 倏地横移,避开了战甲的剑,改向以常野望为主约五名高手冲去。 包括蓝玉在内,没有人想到他能如此突然改变方向。 魔种的特质就在于变幻无穷,教人无从揣度,这种随意改变体内真气的奇招,以致 可任意变化速度和方向,等若超出了人类体能的局限,自使拦截者措手难及。 常野望早先吃了喑亏,功力仍未全复,防守力大大打了个折扣,见他忽然取自己的 方向攻来,人未至刀气已临身,一时心胆俱寒,只是虚应故事地一掌抽出,同时往后退 去,指望其它人先挡其锋锐。 其它四人均是蓝玉座下的一流高手,多年来随蓝玉转战天下,实战经验丰富无比, 绝不因常野望的退缩而生出混乱,一刀两剑配上长矛,起一堵有若铜墙铁壁的兵器网, 一无所惧地迎上韩柏疾劈而来的鹰刀。 蓝玉此时已紧蹑而至,只要这四人能挡他片刻,他便可立下杀手,置韩柏于死地。 其它人亦围追而来,不再给韩柏任何机会。 此非是一般江湖仇杀,没有人再理会身分和规矩。 兰翠贞知道韩柏难逃此劫,放缓了脚步,不欲沾上韩柏的鲜血。 盈散花如遭雷击,退后了两步,靠在墙上,娇体乏力,心内一片空白,泪珠却不受 控制地滑下脸颊。 --- 第三章魔师远见 -------------------------------------------------------------------------------- 城南秦淮河畔的夫子庙,建于宋天圣七年,一直为文人荟萃之处,名着天下士林。 它前临秦淮,东眺锺山,沿河两岸风光怡人,河房水榭,雕梁画栋,若非刚下了一场雪, 平时绿杨垂柳,交相辉映,景色秀丽,现在两岸一片铺天盖地的白雪,又是另一番迷人 情致。 这天下士人向往的圣地重楼迭阁,典雅庄重,庙前秦淮河南岸堤环抱,气势磅礴, 又凿制成“月牙泮池”,北岸置以石堤,绕以石栏。 当戚长征和孟青青步上通往夫子庙的石庙时,秦淮景色,尽收眼底。 孟青青边行边笑道:“这条桥就是与杭州西湖三潭印月齐名的“半月桥”,逢明月 当头之时,桥影将河中明月分为两半,两侧各有一个半边的月亮,是难得的奇景。” 戚长征对她丰富的地理名胜知识,早见怪不怪了。瞧她谈笑自若,未见半丝紧张, 已推知此女武功亦高明之极。因为至少自己还未能学她般从容和放开怀孢。 两人言笑晏晏,穿过了写着“天下文枢”两丈多高的大木牌坊,进入了夫子庙赭红 色的庙墙里。 此时天色尚早,夫子庙游人冷落。 在孟青青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庙院,经过奉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之位”的牌位, 由西廊进入古柏参天的侧院。 孟青青幽幽叹了一口气,垂首道:“戚兄!青青真不想和你分出生死,可惜却是别 无选择。” 戚长征一呆道:“噢!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决战好地方,的确不错,只要我们走入林 内,谁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孟青青沉吟半晌后道:“我来找你前,里赤媚提醒青青:说你是个天生不畏死的人。 到此刻我才真的相信,所以青青绝不会在胆色这一点上和你争长短。” 戚长征心中一凛,知道她已动上了手,以言语来向他施压,进行削弱他信心的攻势。 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想杀我,便避无可避地定要和我比拚胆包,以命换命,否则公主 不若回女真学习缝纫好了。” 孟青青领着他深入林内,噗哧笑道:“我的缝纫技艺早全族称冠,何用再学?不怕 一并告诉你,我的剑名”织女”,剑法亦名“织女剑法”,以守为主,主攻的只有三招, 若你能全部挡过,青青便赏你一个香吻恭送大驾。”言罢亭亭立定,曼妙地旋过香躯, 冷冷地看着六步许外那轩昂雄伟的年轻刀手。 戚长征嗜武如狂,闻言手指都痒起来,问道:“这三招有何名堂?” 孟青青柔声道:“第一招叫“鹊桥仙渡”,喻的是你们那牛郎织女每年一会的凄艳 故事。唉!你或者会奇怪青青为何连剑招都用了贵国的传说,因为青青真的很仰慕贵国 的文化。” 戚长征摇头苦笑道:“所以你仰慕得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子女。嘿!不要提这些无 聊事了,来!第二招叫什么?” 孟青青千娇百媚的嗔望他一眼后,不情愿地道:“第二招撮自一句诗词,就叫作 “风露相逢”。” 戚长征虽只粗通文墨,但这样广为传诵的诗词,总算听过,知道取自“金风玉露一 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两句的词意。忍不住赞叹道:“这么美的名字剑招,我老戚 怎可不见识见识。” 孟青青欣然拔出织女剑,微笑道:“想见识便动手吧!” 戚长征哈哈一笑,掣出天兵实刀,道:“公主何不把第三招的名字也说出来再动手 呢?” 孟青青娇笑道:“你挡过这两招再说吧!”纤手一挽,千百朵剑花,立时封满戚长 征的前方。 甄夫人随方夜羽步入大厅时,只有里赤媚、年怜丹、任璧、由蚩敌`强望生、花扎敖、 山查岳、竹叟等八人陪着庞斑喝茶。 鹰飞、柳摇枝、孟青青这三个有资格列席的人均不知到了那里去,红日法王则一如 往常,没有参加这聚会。即使庞斑的驾临仍不能改变他的习惯。 庞斑踞坐听端的大师椅上,俊伟的容颜透出悠闲雅逸的意态,只是举杯喝茶的动作, 便予人一种完美无瑕的感觉,那超然于一切的神韵,有着震撼人心神奇与魅力。 分坐下首两旁来自域外不同族的各大高手,都收敛了本身的傲气,恭敬地注视着这 六十年来,称雄天下的无敌高手。 当庞斑的目光落在甄夫人身上时,她有种心灵肉体完全赤裸开放的感觉,就若没有 任何心事或密可以瞒过这伟大的人物。 她随着方夜羽向庞斑施礼,然后坐在空于上首右方两张椅子里。 方夜羽眼中射出崇慕之色,惭愧地道:“夜羽愧见师尊,来京后,尚未达成任何一 项重要任务。” 庞斑双目亮起动人的神光,缓缓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夜羽你错了,你们已做 得非常好。来!喝一杯茶吧!” 立在庞斑身后的黑白二仆立即绉前为众人添茶。 方夜羽道:“师尊这么安慰夜羽,弟子更倍感惭愧!” 庞斑再微微一笑道:“为师怎有闲心去安慰你,素善可明白我的意思?” 甄素善想不到庞斑会忽然考起她来,俏脸一红,往这天下第一高手瞧去,一触对方 眼神,芳心立时忐忑狂跳,不自觉地垂下螓首,轻柔地道:“魔师指的是否今天我们能 安然来到大明的京师,与汉人展开争霸天下的斗争,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庞斑欣然点头,淡淡道:“说得好!”转向各人道:“你们今天能安坐于此,陪庞 某喝茶聊天,正代表着明室已被埋下祸乱的种子,本人敢断言,无论事情往任何方向发 展,朱元璋亦再无力往域外扩张领土,那正代表我们完成了最基本的目标。” 年怜丹皱眉道:“魔师的话自是合着至理,但是否仍须看这几天的发展,才可以判 定我们此行的成败呢?” 庞斑仰天一阵长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事便等若高手对垒,何用见过真章才 能言胜败。”接着轻叹道:“夜明的问题便在于大着重成败,故因而起了得失之心。那 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只要能放手而为,好好参与这美妙无比的游戏,已可不负此生。 赤媚当会明白我这番话。” 聚人均是才智之上,听得肃然起敬,明白到庞斑超然于成败的广阔胸襟。 里赤媚哑然失笑道:“魔师太抬举赤媚了,事实上赤媚正为昨天杀不掉韩柏而苦恼 了一晚呢。” 庞斑神光电射的日光深深望了里赤媚一眼,欣然一笑,似对他的坦白非常欣赏,平 静地道:“问题是你们始终不明白“道心种魔大法”是什么一回事,亦在某一程度上低 估了道胎魔种相遇和结合的神妙。” 再肃容沉声道:“赤尊信就是韩柏,而韩柏却非是赤尊信那么简单。或者可以这么 说,藉着韩柏这净美的元体,赤尊信再受不到任何限制,不但可以继续迈向天人之际的 武道至境,还可以正生前走错了的方向,拨乱反正。先不论与道胎结合后会带来的发展 与成就,只是这点,已可知道要杀死韩柏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 众人齐齐一震,想不到庞斑对韩柏评价如此之高,亦想到己方的确一直低估了韩任 璧叹道:“难怪秦梦瑶会看上了韩柏呢!” 由蚩敌忿然道:“昨夜若非有浪翻云和了尽两人出手,韩、秦两人骨早寒了。” 庞斑自然听出他语气中隐含责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对付浪翻云之意,淡然一笑道: “没有了浪翻云,这场游戏是多么乏味。” 两眼神光亮起道:“汉人经历了我大蒙近百年的统治,对外族已存有深刻的仇恨, 兼且乱极思治,纵使我们能重新入主中原,要像以前般管治这么幅员庞大的中土之地, 等若怒海操舟,最后只会舟覆人亡,要重振昔日的风光实属妄想。当年本人袖手不理大 蒙之事,正基于此一原因,明知不可为而为,只是执迷不悟的愚蠢行为。” 里赤媚拍了扶手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叹道:“给魔师你老人家这么一说,赤媚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反更觉斗志昂扬,充满了自信。” 甄夫人心中涌起敬意,恭然问道:“魔师凭何断定明室尽避能平定所有叛乱,仍无 力西侵呢?” 庞斑眼神落到甄素善俏脸上,立时柔和起来,淡笑道:“夜羽的计划,实在是计中 有计,局中有局,最关键处在于鬼王和燕王这两人,尽避你们的计划全失败了,鬼王和 朱元璋的关系亦难以保持平衡。”了顿续道:“给你们这么一闹,朱元璋错失了对付鬼 王和燕王的千载良机,此必下将来朱元璋死后大明争夺皇座的祸根,那还有力西顾。况 且盛极必衰,此乃桓古不变的真理,朱元璋、鬼王、燕王这类不世之雄,岂会长于深宫 妇人之手,故我可断言明室一代不如一代,反之我们西域各族,长久处于压力之下,必 有雄起之土冒出头来,再次踏足中原,这却绝非痴想。” 众人听得立时眼界扩阔,似可透视明室未来的发展,原本负在肩上的重担子,忽然 都变得无关重要。 方夜羽点头道:“夜羽一直也有这个想法,当然没有师尊般肯定清晰,可是一旦面 对着生死存亡的关键,便身不由主地计较起得失,甚至起了妄想贪念,希望得到全部胜 利,现在才知道这实在只会做成重重魔障。” 庞斑微笑道:“兵家争战,自是一子不让,可是若说的是逐鹿天下,在空间和时间 上便可扩阔至无限的远处,失之东隅,收之桑偷,只要确立目标,可进则进,不可进则 退,这游戏是多么妙趣无穷。” 众人都精神大振,昨夜击杀韩、秦两人不果的挫折,一扫而空。 庞斑油然道:“朱元璋最大的问题,在于放不开天下的私心。不过无论他如何努力, 亦克服不了自然那变幻莫测的本质,他愈想确立予后继者可以依循的成规法则,破坏便 愈来得早,哈!老朱啊!想不到你一世精明,却在此事上如此胡涂,可知私心真的害人 不浅。” 众人听得五体投地,庞斑的见地果是高人一等。 庞斑又分析道:“举例来说,假设燕王异日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舍应天而取顺 天为都,因为北方才是他的根据地。” 再微笑道:“想当年朱元璋为建国都,历时二十一载,调动了工部和横海、豹韬、 飞熊三卫,再加上二十八府州和一百八十县另三镇的力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只是城砖的需求,便动员了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江苏等三省的一百五十二个州, 全部约耗用了二亿五千万块巨砖,而江南富户无一幸免地都被强迫捐出巨额资财,不计 工役的数量,只是工匠便有二十八万户被征调来负责工程。” 炳哈一笑续道:“若燕王要以顺天为京,规模必不会逊于应天,只是此项消耗,大 明已难有力量往外扩展,况且当燕王坐稳皇帝时,早像现在朱元璋般只懂巩固自己的权 力,好安享晚年,那还有闲情西侵。没有了朱元璋和燕王这类雄才大略的霸主在有生之 年作向外扩张,明室何足惧哉?” 人无不目瞪口呆。一方面固因庞斑对明朝建都之事了若指掌,更折服处是庞斑只从 国都转移一事,便有力地论证了自己的推断,教人无从反驳。 庞斑哑然失笑道:“朱元璋因宦官为祸,所以一直蓄意压抑宦恃,不让他们有参政 的机会,可惜燕王为了得到宫内的消息,一直勾结宦侍,将来若燕王得了天下,宦侍定 可水涨船高,掌得政权,更兼现在朱元璋以六部代丞相一事势在必行,又准备把掌握天 下军权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使军政权力全集中到皇帝手内,若宦官冒起,朝中再无可 与撷抗之人,所以庞某敢断言,明室宦官为祸之列,必更胜前代。” 众人更是听得哑口无语,庞斑识见之高,确实达到了洞察无遗之境。 年怜丹谦虚问道:“那我们是否应按兵不动,任由朱元璋铲除蓝玉和胡惟庸,然后 坐石明室日渐倾颓呢?” 庞斑摇头道:“当然不可以如此被动,最理想当然是同时扳倒朱元璋和燕王两人, 而对付两人亦有先后之序,应以朱元璋为首要目标,否则若平白干掉燕王,徒然帮了朱 元一个大忙。若他们父子一齐身死,我们便可立即退出中原,任明室陷于藩王割据,叛 臣乱将互相攻战之局。否则便须匡助蓝玉和胡惟庸两人,拖着朱元璋,使他无力对付燕 王。那亦等若完成了我们最基本的目标。” 若朱元璋在场亲听到庞斑这一番话,定要击节叹服,因为他正是因着微妙的形势, 明知燕王曾行刺自己,亦要压下采取行动去对付这逆子的冲动。 众人听罢这一席话,心情都大大不同。深觉无论此行成败如何,均会收到理想的效 用。 方夜羽更是感激不已,这些年来,庞斑少有如此长篇大论去分析世局,目下如此大 费唇舌,自是看出己方士气低落,才出言激起众人的雄心壮志,坚定他们的信念。 这番话由人人景仰的魔师庞斑口中说出来,分量自然大是不同。 庞斑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庞斑微微一笑道:“水月大宗这小子干过什么事来?” 方夜羽恭敬应道:“昨夜他夜闯鬼王府,但与鬼王过了两招便撤退了,使人怀疑请 他来究竟有何作用?” 庞斑双目亮起精芒,欣然道;“水月大宗的目标并非鬼王,而是浪翻云,只要干掉 浪翻云,庞某便变成全无对手,说不定寂寞难耐下重出江湖,找人开刀,那时中原西域, 均陷进乱局,还不正遂了倭人心意!” 里赤媚动容道:“魔师对事物确独具慧心,我们都没有想过这问题。”接着冷哼道: “水月大宗的水月刀法虽厉害,恐仍未比得上浪翻云的覆雨剑。” 庞斑哑然失笑道:“横竖要便宜浪翻云,不若来便宜庞某好了。在我见鹰缘之前, 便让我试试他的水月刀法,看看它飘忽难测至什么程度?”接着向方夜羽道:“朱元璋 不是迫你师兄把水月大宗交出来吗?叫你师兄请朱元再宽限两天,到时他定可把水月大 宗的人头奉上,哈!” 看着庞斑仰天长笑的欣悦模样,众人呆在当场。 谁可揣测庞斑出人意表的行车? 浪翻云悠闲自得的坐在酒铺内,翘起二郎腿,无限享受地喝着清溪流泉,似醉还醒 的眼吊着正抹拭酒具的左诗三女,分享着她们对工作的投入和热情。 范豹这时和一名俏丽的女子由内堂走出来,有有笑,神态亲热。 浪翻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轻唤道:“烟如!到大哥这里来。” 这美妇当然是因被薛明玉奸污,受尽夫家白眼和排挤的颜烟如,自那晚随了浪翻云 喝酒后,便被浪翻云邀来酒铺作帮手。 此刻的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情神焕发,闻声欣然来到台旁坐下。 浪翻云爱怜地细看着她,轻轻道:“范豹这小子不错吧!” 颜烟如立时俏睑飞红。 垂下了头,不敢看他,又忍不住点了点头。 那边的范豹这些日子来得范良极和浪翻云指点,功力大进,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 再看到颜烟如羞不自胜的神态,亦面红起来,十分尴尬。 左诗等奇怪地看看颜烟如,又瞧瞧范豹,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都抿嘴偷笑。 浪翻云长身而起,顺手起一清溪流泉,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诗儿!要不要和大 哥一道去迎接小雯雯。” 范豹道:“浪首座!这事由我去办吧!” 浪翻云摇头道:“这么重要的人物,浪某怎可疏忽。” 左诗双目立时红了起来,走到浪翻云旁,小鸟依人般紧挽着他手臂,感动得说不出 话来。 浪翻云向范豹道:“叫行列小心点楞严,这人的厉害处绝不逊于方羽,这些天来如 此低调,愈发使我感到他定有阴谋诡计。”再低头向左诗道:“可以去了吗?” 左诗用力点头,终流下了感激的热泪。 若非浪翻云,她今天仍只是活在哀悼着父亲和丈夫死亡的灰暗日子里。 --- 第四章勇悍无敌 -------------------------------------------------------------------------------- 无想僧和不舍两人,并肩立在城北覆舟山之巅,北望城墙外是广阔的玄武湖和气势 雄浑的锺山,左方可俯瞰近处的珍珠河,远远的鸡笼山和清凉山。 两僧均默然无语,眼中射出缅怀驰想的神色,看着这史无前例的伟大都会,其城墙 之绵长坚厚,城楼的高耸雄伟,像奇迹般展现在他们眼前。 无想僧微微一笑道:“传统的城门设计,往往在乎方位对称、距离对等,只有虚若 无不拘泥于古制,而是从实地需要和实战要求出发设置,无论选址、定数、造型均匠心 独运,既大胆却又教人折服。” 不舍看着依山傍水,利用山脉堤坝、河湖水系、岗垄山脊起迤逦曲折、蜿蜒若蟠龙 城垣,轻轻一叹道:“恭喜师兄!” 无想僧欣然道:“不舍你的眼力更高明了,除了浪翻云外,你是第二个看穿我无想 功已臻大成至境的人。”眼光落在西南远处清凉山腰的鬼王府,平静地道:“你见过鬼 王没有?” 不舍静若止水地摇头,眼神越过被白云覆盖了的世界,投往气象万千的鬼王府,淡 然道:“自小明王被朱元璋害死,不舍便再没有见过鬼王。” 无想憎苦笑道:“虚若无精通鬼神术数之道,胸襟气度和想法,均有异常人,当年 我对他坐视朱元璋杀死小明王,亦非常不满,但今天观之天下升平,万民丰衣足食,却 不能不承认要成非常之业,或正要这种非常的眼光和手段,我们师兄弟始终是出世之人, 对政冶乃门外汉。 如今唯一之望,便是国泰民安,舍此再有何求。” 不舍点头道:“过去了的事,想之无益,可是今天危机再现,一个不好,天下将重 陷万劫不复之局,师兄有何打算呢?” 无想憎嘴角飘出一丝高逸的笑意,油然道:“这正是我今天来找最为我所看重的小 师弟的目的。” 不舍一震望往无想憎道:“师兄!” 无想憎极目远望,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柔声道;“天下虽大,谁能比我们两师兄弟 更明白对方,正如浪翻云所言,那有闲情去理会别人怎么说。入世出世,岂可以有没有 娶妻生子来决定。旁人不明白双修大法为何物,无想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吗?”顿了顿续 道:“这次师兄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并大胆恳求你先答应了后,我才说出来。” 不舍沉吟片晌,叹了一口气道:“请恕师弟不敬,这两件事均难以答应。” 无想憎滕地仰天长笑,充满了欢愉之意,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为何他被拒 绝了,仍这般开怀。 不舍听得摇头苦笑。 无想憎收止笑声,回复止水不波的境界,平静地道:“你会答应我的,无想甚至不 须解说原因,但小师弟仍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是吗?” 不舍苦笑道:“师兄太清楚我了,尽避说来听听吧!” 无想憎看着下方的城墙,瞧着那一块块饱经风霜、斑斑驳驳的巨大城砖,驰想着惊 心动魄的往事,脑内组合出一幅巨大的历史画卷,点头道:“第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师 弟不要出席今午举行的元老会议,因为无论你来与不来,这个会议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师弟的参与,只徒使秦梦瑶更难发挥她的影响力。” 不舍淡淡道:“师兄为何又要解释原因呢?” 无想憎哑然失笑道:“这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充满了知己和师兄弟深刻的情怀。 无想憎似笑得立足不稳,一手按在不舍肩上,凑过来道:“第二个要求,是希望师 弟在为兄与庞斑一决生死之前,不要挑战庞斑。” 不舍毫不讶异,苦笑道:“不舍早知师兄会有此要求,但却完全不知怎样才可拒绝 你。” 无想憎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弟。若我估计无误,今晚方夜羽将会全力攻打鬼 王府,而朱元璋和燕王均会袖手不理,师弟是否仍会因旧事而不往鬼王府助阵呢?” 不舍吁出一口气道:“师兄真厉害,硬要迫我今夜之前,不能挑战庞斑。” 无想憎哈哈一笑道:“师兄怎会欺负你这小师弟,不舍你要干什么,我无想几时曾 干涉过?”最后一句话时,已飘身而起,迅速远去。 不舍双目亮起电芒,遥眺远方清凉山的鬼王府,耳内似听到了杀的呼叫。 朱元璋道:“叶卿平身!” 叶素冬长身而起,垂头恭聆圣示。 朱元璋亲切地道:“素冬满意目前的职份吗?” 叶素冬吓了一跳,忙道:“只要小臣能奉侍皇上龙驾之旁,保护万岁安全,小臣便 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朱元璋微笑点头,按在桌上的手轻拍了两下桌面,油然自得地道:“明晚欢宴八派 之事,安排妥当了吗?” 叶素冬答道:“所有元老人物和种子高手,均会准时赴皇上为他们摆设的御宴。” 朱元璋轻叹道:“想起可以见到这么多老朋友,朕恨不得可令光阴的步伐走快一点。” 按着沉声道:“你们今午的元老会议,秦梦瑶是否亦会列席呢?” 叶素冬点头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现在秦梦瑶已隐然成了两大圣地的代表, 身分尊崇无比,除了我们西宁派和长白派外,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朱元璋打断他道:“素冬!信我吧!秦梦瑶就若当年的言静庵,尽避你们西宁和长 白早有默契,最后仍是过不了她那一关。” 叶素冬愕然望向朱元璋,失声道:“皇上!” 朱元璋两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沉吟了好一会后,叹了一口气道:“朕不会干预你 们在这件事上的决定,由你们八派自行作主好了。” 叶素冬心中苦笑,你的龙口虽说不理会,但我岂能不依你先前的旨意办事,这岂非 分明把责任推到我西宁派的身上吗?口中当然恭敬领命。 朱元璋有点疲倦地道:“后天朕会正式改组六部和大都督府,朕要禁卫军、巡检司 和东厂全面戒备,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叶素冬精神大振,跪下接旨,同时知道朱元璋已有了对付蓝玉和胡惟庸的把握。 朱元璋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悠然道:“未来约三天将是我大明最关键的时刻, 尔等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明白了吗?”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转厉。 叶素冬高声答应,俯身退出书斋外。 眼看韩柏要被卷入刀光矛影里,这小子哈哈一笑,手中鹰刀电芒一闪,射在最接近 的矛头处。 使矛高手做梦都想不到己方四人齐向他攻去,而对方的力量却能全集中到自己身上, 骇然下运聚全身功力,由矛端送向对方,以对抗对方的刀劲。岂知劲气送出,不但半点 抗力都遇不到,还虚虚荡荡,有力无处使,轨若以全身之力,去搬起一块巨石,却发现 那所谓巨石,比一片纸还要轻,那种错用力道的难受,令他立即往前仆跌,鲜血狂喷。 韩柏大喜。 这一招是他临时由战神图录领悟而来,“实者虚之,虚者盈之。” 当然因他的功力远胜这使矛高手,再配合挨打神功,根本不怕对方动气侵入体内, 还立时把对方真气借为己用,化成退飞之力,加上自身气动,在其它兵器临身前,冲天 后翻,刹那间脚上头下,来到蓝玉头顶上空处。 蓝玉和其它所有人第二次错估了韩拍的下着变化,不过也难怪他们,魔种的变幻无 穷,确是难以测度。 韩柏大笑道:“散花!看看这招!”一挥鹰刀,疾砍往蓝玉头顶,去势既威猛刚强, 又是巧奥灵妙,无痕无迹。 蓝玉心中的震骇,实是难以形容,自问无论功力经验,均胜对方一筹,可是对方诡 异莫测的变化,完全不讲任何法度却又似妙若天成的刀法,却使他生出有力难使的感觉。 若韩柏肯和他正面交锋,他有把握在百招之内置之死地,但现在却充满着无处下手, 莫奈他何的感觉。 此时韩柏刀未至,刀上森寒的杀气,早狂风般往下罩来,更使他心寒的是,以他的 眼力,仍瞧不出他的变化后着,以蓝玉这么强横好胜的人,亦只有运棍护体,矮身以避。 “当!” 鹰刀劈在铁棍上。 韩柏仰天狂笑道:“大将军原来如此脓包!”条地闪落地上,刀化长虹,冲破了三个 高手的围截线,来到盈散花之旁,一指往她戳去。 盈散花一声呼,飘了开去。 韩柏冷喝道:“盈散花,由今天开始,韩某人把你休了!” “砰!”的一声撞碎侧门,闪入厅内去。 众人全愕在当场,那想得到他竟舍高墙外的广阔天地不走,反逃回屋内去,可是如 此一来,谁也猜不到他会由那个方向逃走了。 戚长征见剑光临身,嘻嘻一笑,沿树往上升去,到了横叉处脚尖轻点,迅若鬼魅般 再攀升两丈,还未到达另一目标的横干,“啪!” 的一声,那横干竟折断向他头上掉下来,原来是正如影附形紧追而来的孟青青,以 劈空掌力先一步震断横干。 戚长征对孟青青,早不敢轻视,仍想不到她如此厉害,当然更不知昨晚连了尽禅主 亦逃不过她的拦截,被迫停下作战。 孟青青一声娇笑,剑光大盛,像一张眩目的光网,又似食人花般由下往戚长征双足 合拢上来。 戚长征脚尖撑在树干上,横移开去,避过惯下来的树干,刹那间掠过了十多株参天 古树,到了柏林核心处。 心中暗笑,这么一个树林,宜逃不宜追,若真打不过这美女的话,我老戚岂还会为 了逞英雄,而不逃之夭夭呢? 往后一看,孟青青竟不知去向。 突然前方风声传来。 一束束由林顶下的亮光中,孟青青衣袂飘飞,有若下凡的仙女般,手中织女剑织出 一朵朵花纹,由两棵巨柏间人剑合一,凌空掠至。 戚长征遍体生寒,到此刻才恍然大悟,这美女不但剑术已臻顶尖儿高手的境界,轻 功更是胜己最少一筹,才能着着封死自己的逃路。 此时退已不及,兼且他的刀法以攻为主,若不住闪躲,气势会每况愈下,更不是对 力敌手了。猛一咬牙,收摄心神,一声狂喝,天兵宝刀翻起重重刀浪,风起云涌般往孟 青青卷去,同时大笑道:“让老戚来和公主亲热亲热!” 两下一合,顿时光芒闪烁,劲气狂飙,刀剑刹那间交击了十多下。 戚长征的震骇有增无减,原木他欺孟青青终是女流之辈,腕力必不及自己,那知硬 拚之下,对方剑劲竟丝毫不弱于他。 这十多刀毫无留手,刀刀用足全力,可是对方守得绵密柔韧,无隙可寻,从容地挡 格了他所有攻势。 两人在林木间条退迅进,疾快无伦,转眼间激斗了百多招,戚长征主攻,孟青青主 守,难分难解。 戚长征劈出了百多刀,无论他如何栗悍狠勇,锐气一过,气势立时衰竭下来,而孟 青青的剑网却逐分逐寸收紧着,使他更是吃力。最惊人处是孟青青的织女剑法有种愈织 愈密的特性,时间愈久,她的剑法更能发挥尽致。戚长征就像跌进了蛛网的飞虫,逐渐 步上死亡之途。 此时戚长征劈出了第二百零三刀,“锵”的一声砍在孟青青挽出的一朵剑花上,似 乎一下力竭,踏断了脚下横枝,往下坠去。 孟青青娇笑道:“鹊桥仙渡!” 蓦然寒气大盛,剑花朵朵闪起,组成一道芒光,由上而下,以难以描述的美丽和高 速,破空往戚长征上盘急击而来。 戚长征年纪虽轻,作战经验却是无比丰富,但却从未遇上使他感到如此有力难施的 剑法,守时细密连绵,攻时若长江大河,尽备刚柔之气,不怒不慑,才知对方为何如此 有收拾自己的把握。但断枝下坠,其实只是他故意示弱,引对方出招。 此时见对力改守为攻,反精神大振,加速下坠,脚才踏上实地,忙往横移开。 朵朵剑花,真像喜鹊起的构空仙桥,直追而来,气势愈聚愈足,更是凌厉,使人感 到孟青青施展此招时,必有一套特别的运功法门。 事实上戚长征刀法之精妙,气脉的柔长,亦大出孟青青意料之外,表面看她似轻巧 从容,那只是织女剑法的特性,事实上早施尽浑身解数,才抵挡了戚长征旷绝古今,蕴 蓄着天地至理,有君临天下气象的刀法。此刻见到对方露出颓势,狂喜下全力改守为攻, 务要速战速决。 戚长征条地在两颗巨柏间立定,手提天兵宝刀,双目凝注对方,对孟青青既好看又 凶厉无匹的剑势,一点不为所动。 剑芒临身,水银泻地般攻来。 戚长征乃天生好勇斗狠的人,大喝一声,施出封寒的左手刀法,只见刀芒如涛翻浪 卷,动气激汤,重重刀影,往孟青青冲击而去。这一下刀法只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换命 的格局,交战至今,他才首次得到了与对方比拚胆力的机会。 一直以来,戚长征的刀法和先天心法,均在敌人的压力下和实战中不住进步着,孟 青青的织女剑法虽使他憋了一肚子闷气,但亦使他的先天气功在强大的欺迫下深进了一 重,这时含怒出手,自然是非常有瞄头。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声音响彻相树林。 两人乍地分开。 戚长征踉跄退了五步,才勉强立定,刀交右手,刀锋插地,支撑着身体,鲜血不住 由左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 孟青青则退了三步,钗横鬓乱,表面看来全无损伤,可是俏脸煞白,显已在戚长征 的刀气下受了内伤。 戚长征浑然不理左肩的剑伤,一对虎目神光闪闪,射出令孟青青无名火起的讥嘲之 色,哈哈笑道:“公主始终仍不够胆色,若肯牺牲一条玉臂,这一剑便可贯穿老戚的心 脏了。” 孟青青气得脸寒如水,运功吐出一口瘀血,俏脸立时回复红润,冷然道:“死到临 头都不知道,没有了左手,看你如何使出封寒的左手刀法。” 一声娇叱,剑网再现。 戚长征那肯再陷入她的织女剑网里,狂喝一声,先发制人,挺刀连跨两步,一股凌 厉的凶霸刀气,狂涌而去时,天兵宝刀已疾劈在对方长剑上。 剑网立即散去。 按着是刀剑交击的响音,刀影剑光,把两人身形都遮没了。 孟青青气得差点吐血,因为戚长征凭藉着不顾自身的打法,硬迫她近身拚搏,使她 展不开织女剑法,只能见招拆招。 两人各尽所能,忽快忽慢地展开在刀刃剑锋间不容发的生死恶斗,动辄就是溅血当 场的局面,凶险处紧张得难以形容。 但不旋踵孟青青逐渐守稳阵脚,戚长征似乎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再不能步步迫紧 这美丽的女真公主。 孟青青芳心窃喜时,戚长征则暗暗偷笑。 他与孟青青一轮血战后,早摸到孟青青的织女剑法在整体上确胜过他的刀法,但经 验和拚劲却始终及不上他这由少在刀头上舔血的人,这时故意示弱,就是要引她使出第 二招“风露相逢”。只有在展开攻势时,织女剑法才有可乘之机。此乃天地至理,当你 要杀人时,自然也有被人杀的空隙破绽。 刚才当织女剑刺中他左肩,真劲仍未透体而入时,他的刀气便画破了她的护体真气, 伤了她的右臂,孟青青虽以独门心法强压下伤势,却是不利久战,所以她亦唯有行险出 击,以免伤势加重。 果然当他装作不惯右手使刀地滞丁一滞时,孟青青清叱一声,手中织女剑振起一圈 强芒,蓦地扩大,把他卷入剑芒里,娇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戚长征哈哈一笑,戏道:“那便待我这牛郎来地府会你吧!”踏步进击,天兵宝刀 涌出千里光浪,但心神却进入止水不波的先天境界,晴空万里,月映夜空,以右手使出 变化了的左手刀法“君临天下”,奇幻无比的一刀朝孟青青的俏脸砍去,丝毫不理对方 标刺小肮的一剑,又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孟青青魂飞魄散,勉力一剑架着对方宝刀,往后疾退。